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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者们称赞刘亮程的散文是”一种没有被城市文明覆盖或污染的浑金璞玉般的语言,是一种可以穿越几代人而不消损的情绪性和情感性的语言,因此而使其散文独具魅力。”
人们对刘亮程散文的关注,也更多体现在语言的审美上,而忽视了意象层面的思考与挖掘,在某种程度上,刘亮程散文与众不同的意象哲思,才是其散文的独特魅力所在,也是其被称为”乡村哲学家”的核心关键。
本文拟从”路”与”树”的思考与”风”与”墙”的隐喻,两个角度探讨刘亮程散文自然意象的生命哲思。
01 意象之于刘亮程散文的价值
“意象”既是文学术语,又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同时还与接受美学密不可分。就文学层面而言,但凡提到”意象”,多会被认为是诗歌的专属概念,这是因为,意象源于诗歌。
但是,散文与诗歌是相近的文学体裁,所以二者的共性便是因意象烘托出的诗意的存在与发散。
据不完全统计,刘亮程散文中涉及到的动植物、自然现象、生活场景、人物古迹等意象就有上百种。
60年代年到90年代,刘亮程在黄沙梁度过了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光。黄沙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是位于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偏僻村庄,在这里,目光所及尽是荒芜与破败——黄土路、坑洼地、土墙、枯井、大树……耳边传来尽是各种虫鸣、牛哞、狗吠……
刘亮程的成长经历对其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记忆烙印也使得其散文中的意象写作特征更加明显与独特。
作为90年代末散文界的新星,刘亮程之所以有”乡村哲学家”之称,除了其散文意象营造出的诗性美外,更在于其意象间渗透出的生命哲思。散文不仅是感性的,也可以是知性的,以刘亮程散文的自然意象为例,便是一场诗性话语与智性言说的完美融合。
刘亮程通过自然意象的描摹,再现了他对孤独、自由、焦虑、困顿的把玩与释放,传递出他对生命意识的哲思与品位,在”世界——文本——作者——读者”之间链接起情感交流。
这是生命情趣的审美,也是难得的智慧。
02 路与树的哲思——”路”的延伸代表”出走”的人性,”树”的守恒则代表人性的坚守与”归来”
提到路,屈原曾说过:”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鲁迅有言:”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 “路”的意象在传统文化中,往往被当作抽象观念的隐喻,阐释着严肃的人生价值取向。
- “树”的意象则多与君子风骨相关联。如,松、柏、竹、梅常被誉为四君子,《白杨礼赞》中,杨树象征着中华儿女质朴、上进的精神。
然而,在刘亮程的散文中,却把”路”与”树”的人生隐喻进一步延伸到人性两极的徘徊与抉择,使得自然意象有了哲思意韵。
正如《文学与人的生存困境》一书中所说:”人性中总是有着相对的两种追求:一方面希望安宁平静,一方面又期待冒险刺激;不遗余力地创造文明又留恋无拘无束的原始野性;既现实又浪漫;崇尚理性又不愿磨灭了感性;尊重理智又不愿违背情感,这是人性中的两极追求的倾向,或者说是两种相对的渴求。停留在两极的任何一端,时间久了都可能使人疲惫和厌倦。“
理性与感性,自由与束缚,冒险与安稳,一面是”出走”,一面是”归来”,终其一生,所有人都在矛盾着,挣扎着,权衡着,直至其融为性格乃至人格的一部分。
遵循自我内心,则有望实现心灵的自由;遵循他人的规则,难免会陷入媚俗的困局。
在刘亮程的散文中,”路”的延伸代表”出走”的人性,”树”的守 恒代表人性的坚守与”归来”。
- 如,”每个村庄都用一条土路与外面世界保持着坑坑洼洼的单线联系,其余的路只通向自己。”
- “人的影子一晃就不见了,生命像根没咋用便短得抓不住的铅笔。这些总能走到头的路,让人的一辈子变得多么狭促而具体。”
- “这些目的明确的路,使人的空茫一生变得有理可依。”
这里的路是生命轨迹中的一种意念,一种选择,理性驱使着人们走出去,去探索,去实现。目标清晰明确,能够一眼望到头的路,也是多数普通人选择的路,看似平坦稳妥,却也会因现实的功利性而变得狭隘,离目标越来越近时,离心灵便会越来越远。
这就启发人们,在注重物质利益目标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心灵家园的构建。这也是为什么刘亮程说:”有一段老路扔在这个地方,像埋在土里的一截绳子,我们不知道它从哪伸过来,又伸向了哪里。我们只知道那些脚印在有月光的夜里醒过来,一层一层的脚印在尘土里飘动。可能很多很多从这条路上走掉的人,在远处回忆往事,也可能许多许多脚在梦中又踏上了这条路。”
纵然远方的道路诱惑着人们”走出去”,但是人们在潜意识里还是会回归最初的愿望,所以脚印会在有月光的夜晚醒来,在尘土里飘动。
刘亮程的散文中里,如果说”路”是人性两极中跳跃的生命力与理性,那么”树” 则是人性的坚守与回归。
- 如,”树会记住许多事。其他东西也记事,却不可靠。譬如路,会丢掉(埋掉)人的脚印,会分叉, 把人引向歧途。”
- “树从不胡乱走动。几十年、上百年的那棵榆树,还在老地方站着。我们走了又回来。担心墙会倒塌、房顶被风掀翻卷走、人和牲畜四散迷失,我们把家安在大树底下,房前屋后栽许多树让它快快长大。”
“树”的意象,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对人性中细腻、平和、宁静等美好品质的发掘与渴求,也是对动荡、喧嚣、浮躁、功利等世俗观念的对抗与抵制。
树虽在空间向度上是静止的,但在时间维度上,却是不断向下扎根,向上伸展的,具有极强的内部驱动力,这不正是我们精神世界所需汲取的养分吗?
03 风与墙的隐喻——对孤独、焦虑、困顿的不安与消解
提到风,首先它是一种自然力量,在传统意象上,可以引申为社会学层面的”风俗”、”风教”,人格层面上的”风姿”、”风度”,审美评判标准的”风骨”、”风格”。而墙则是建筑的一部分,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御寒,保障安全,也可以将外界隔离。
在文学意象上,钱钟书的《围城》中,墙是人性的矛盾困境,围城里的人想出来,围城外的人想进去。
史铁生的散文《墙下短记》里,”墙”是个体生命的孤独恐惧和命运苦难、缺陷的观照物。
而在刘亮程的散文中,又将“风”与”墙”的传统象征意义作了超越。
- “风”是荒凉与孤独的制造者。
“小的时候,我们不懂礼貌地让到一边,让一场大风刮过去。多少年后它再刮过这里,漫天漫地地随风飘逝的事事物物中,再不见那四个顶风背柴的人。整个天空大地,都是风的路了。”
西部的风席卷而来的是刺骨的冷与透心的凉,孤独感油然而生,再自然不过,也无法避免。所以,有风的白日和夜晚,人若非不得已,都会躲在自己的房屋里,听风声,观风向,与世隔绝般地感受生命、时光的轮回。
孤独是正常的心理现象,但长此以往会使人陷入精神困局,对生活感到迷茫,焦虑与恐惧。
“生命像一场风,我们不知道刮过一个人的这场风什么时候停,不知道风在人的生命中已经刮歪几棵树,吹倒几堵墙。风改变所有人的一生。我们长大、长老,然后死去,刮过村庄的一场风还没有停。”
- 所以,”风”还是人生困顿的象征。
终其一生,人们永远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未来永远未知,活着就会困顿。人与生俱来就无法脱离作为个体的人存在的巨大困惑的局限性与不能控制的偶然因素的必然性。
较之于”风”意象所隐喻的精神困惑,“墙”的出现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生而为人的孤独、焦虑与困顿。
如《一场叫刘二的风》一文中,“树挡日头墙挡风。墙是风不熟悉的一种东西。墙经常绊住风的腿。风打个趔趄,踉跄着穿过村子。比大地还古老的风,经常绊倒在只有几十个年头的土墙根。”
墙无惧风的姿态,绊住风,抵挡着严寒,多了几分温情与安全感。
“我能想到在我走后的二十年里,这堵墙每天晌午都把它的影子,从远处一点一点收回来, 又在下午一寸寸地覆盖向另一个方向。它好像做着这样一件事:上午把黑暗全收回到墙根里,下午又把它远伸到大地的极远处。”
在这里,墙成了瓦解”黑暗”的使者,要么将黑暗藏起来,要么将黑暗推向远方,而这里的”黑暗”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看做是孤独、焦虑与困顿的代名词。
形态飘逸的风是动态的自然现象,垂地而立的墙,则是静态的生活意象,一动一静、动静结合,既对立,又相互依存不仅是生态美学的追求,也是生命哲学的体现。
刘亮程对孤独、焦虑、困顿的不安与对温情、安全感的向往就在这一动一静的”风” 意象与”墙”意象的书写中得以释放。
在刘亮程的散文中,无论是歪歪扭扭的一段土路,还是上百年的一颗古木,抑或是凛冽的寒风,或小院中的土墙,都是他生命轨迹中不可磨灭的印记,也正是这些意象,成为我们开启人生哲思大门的钥匙。
刘亮程不仅是”乡村哲学家”,也是人生智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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