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盒子与押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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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庄家赔注的时候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打贯”，就是在庄家赔付押宝人赢的钱时，要扣去百分之十，押宝人只能拿到所赢钱的百分之九十左右，这就叫做“打贯”。这个潜规则在掏宝人和押宝人双方都是默认的，也是历史留传下来的规矩。所打的贯名义上是给“揽家”和“站岗放哨”人的费用。因为在押宝耍钱的时候要有一个场所，这个场所一般是比较隐蔽的一户人家，并且选择老、弱、病、残的人家或者是光棍、寡妇家，这个家的主人就是“揽家”，选择这些人家的目的就是一旦被抓赌，官方也不会硬性处理这些人。每一桩宝掏下来掏宝的庄家都要给“揽家”一些费用，挣多了多给挣少了少给，赔了也要适当的给一些。为了不被抓赌，还要安排一两个“站岗放哨”（俗称：放风、瞭人、下夜）的人，他们在室外各个路口或者高处注视着来人的数量和身份，一旦发现“情况”便立即发送暗号到赌场，好让赌场内耍钱的人及时散去，这些人也需要付给一定的“辛苦费”，这也由掏宝的庄家付给，一般都由“揽家”一并收起，然后再分发给他们。

耍钱押宝首先要有掏宝的庄家，掏宝的庄家一般有两到五人组成，一个人是不掏宝的，因为不能就掏就坐，那样会被押宝人打出“面相”（根据淘宝人的眼神、眼色、脸色、面部表情、抬手动脚等等细微的不同变化，来判断淘宝人掏出的宝），一压一个准。人少时两个人掏，人多时有三到五个人掏，如果想掏的人多一般也只有五大股，有五个人出面，其他人在这五个人当中再拉小股子。庄家首先要按股集起赌资，每股出相等数额的钱，以赔给押宝赢钱的人，根据赌博的大小每庄宝集资的数额也不等，集起后要全部交给坐宝人，由他来赔注。掏宝的庄家几个人分工明确，其中最重要的人是掏宝的那个人，每次掏几都是由掏宝的人确定，是唯一一个知道掏出几的人，其他所有人都是不知道的。掏宝人不和押宝人在同一个屋，一般在押宝场的里屋或者外屋、隔壁屋，蒙着头不说话，其原因是怕押宝人打出“面相”。据说有打面相的高手，只要能看到掏宝人的面目，或者听到掏宝人说话，便能知道掏宝人掏出了几。每次掏出后把宝盒子递给传盒子的人，就静听坐宝人的喊话了。我听说我们村的一个人，集体化时期在林场栽树，晚上没事一伙人玩儿掏宝，他是庄家掏宝的那个人，掏出一宝后烟瘾犯了想抽烟，便揭开闷着头的烂棉袄，装了一锅烟却没有火，就要和别人对火，由于过分紧张把“给我对个火”误说成“给我对个幺”,押宝人一听就知道他这一宝掏出了幺，押宝的众人都把钱押在了幺“独红”上，结果开盒子一看果然就是幺，一宝就被砸塌了，输了很多钱，几个月的苦力白干了。在过去第一宝是不掏二的，押宝的也不押二，后来这个规矩被打破了，四门八宝都可以掏，最初打破这个规矩是提前亮一宝，然后掏第一宝，有时候坐宝的人提前向全场声明，四门八宝都可以掏可以押。

第二个重要人物就是坐宝的人，坐宝的人是掌控整个押宝场面的人，这个人一般是经常耍钱掏宝押宝的人，也是精明强干能说会道的人，对下注赔注了如指掌的人，并且有特别好的记性的人。十字形的“宝毡”就在他的前面，他正对着的十字口为幺口，沿逆时针方向依次为二、三、四，也就是他的右侧为二、左侧为四，与幺口对称的十字口为三，这是约定俗成的，不需要说明也不需要标明。传出来的宝盒子就放在他的怀前，他要看明白所有下注的方式，和钱折叠后所代表的意思。如：押“独红”要把钱横向对折后放在所押门子的中间；押“杠”要把钱纵向对折后担放在所押两门的中间杠上；押“吃头”要把钱横向对折后放在吃靠两门子中间杠的吃的一侧；押“杆”要把钱横向对折后放在吃靠两门子中间杠的吃的一侧，并且要把折叠一侧的一个角再叠起来；押“撩尾子”要把钱横向对折后放在吃靠两门子中间杠的吃的一侧，并且要把折叠一侧的一个角再叠起来，对齐的另一侧平行折叠一个边等等。有的较复杂的下注方式除了折叠放钱，同时要与坐宝人进行沟通确认。当宝盒子掏出后他要对押宝人喊“下注下注赶紧下注”，“大注一下就免了啊”，督促人们赶快往上押，期间也说一些顺口溜，如“押得多赢的多，赢钱回家娶老婆”等等一些俗语。这些顺口溜通常是坐宝人临场发挥，自编自说，目的是活跃场面气氛。当注下的差不多的时侯要喊“免”和“去”，这是给掏宝人传递信息，例如喊“免二去三”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押二的人最多，也就是说二上的注最沉（也叫重，押钱多的意思），其次是三，最好不要开二和三；例如喊“免四去二不要幺，开三好宝，”，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押四的人最多，也就是说四上的注最沉，其次是二，再次是幺,三上最轻（押钱少的意思），最好不要开四和二，开三最好，其次是开幺。如果真的开出了三，这种情况叫“打雁了”，那么坐宝人常常还会边杀（收、拿的意思）注边自言自语：“好三、好三、大青山（三的谐音），或者乌拉山、孙悟空住的花果山等等，来表示开心、高兴和兴奋；例如喊“免幺去四不要三，二姑娘上楼圪蹬蹬”，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押幺的人最多，也就是说幺上的注最沉，其次是四，再次是三,二上最轻，最好不要开幺和四，开二最好，其次是开三。例如喊“免三去四开幺好宝”，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押三的最多，其次是四，押幺的人很少几乎没有，开幺最好。如果这一宝真的开出了幺，那么坐宝人常常还会边杀注边自言自语：“好幺、千年老窑（幺的谐音）、神仙窑”或“幺叶儿幺吃喜糕”等等来表示开心、高兴和兴奋；例如喊“免幺双跨开三不怕”，就是说幺上的注最沉，其次是二和四，三上最轻；例如喊“免二单跨开四不怕”，就是说二上的注最沉，其次是幺和三，四上最轻。如果这一宝真的开出了四，那么坐宝人常常还会边杀注边自言自语：“要四就是光不浪（因为四没有槽或者叫渠渠，是一根光棍儿）既能擀面又能打圈（公母羊交配）”，来表示开心、高兴和兴奋；有时候不喊免，只喊一个轻门儿，例如喊“开四利门儿（没有押钱或押钱很少的意思）”，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押四的人几乎没有，开四最好，可以把宝毡上押的钱全部杀回（收回或拿回），如果这一宝真的开出了四，那么坐宝人常常还会边杀注边自言自语：“好四，上海市(四的谐音）或北京市”等等，来表示开心、高兴和兴奋。有时候只喊免一个数，例如喊“免幺，独免幺”，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押幺的注最多，其他三门压的注不多，并且三门上押注的数量也差不多，最好不要开幺；又如喊“免三，开三砸塌了”，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压三的注特别多，其他三门压的注很少，几乎没有，如果这一宝开了三要赔很多钱，也许把本钱都赔光了，甚至都不够赔。有时候是专门“免”大注的，每一桩宝都有一两根大注，就是下注最大、押钱最多、最狠的人。例如喊“免三去四”，则意思是告诉掏宝人这一宝大注押在了三和四上。坐宝的喊“免”和“去”代表着两种意思，一是告诉掏宝人那门子注沉那门子注轻，另一个是告诉掏宝人大注压在了那里。让掏宝人心中有数，下一宝该怎么掏、掏什么。有时候掏宝人专门掏大注，让大注跟不住。所以说押宝这种赌博方式完全是掏宝人和押宝人玩儿心里的过程，也是斗智斗勇的过程。有一个关于掏宝的故事，说一个赌徒经常掏宝，可是有一段时间一直输，输了很多钱，把家产都输光了，后来他卖了老婆作为赌资，领上八九岁的儿子到赌场孤注一掷掏了一宝。这一宝是让他的儿子掏，他认为反正自己掏也是个输，不如让儿子试试，听天由命吧，自己连传盒子带坐宝。他事先把儿子用被子闷住，一开始四门八宝（就是一、二、三、四都能掏）掏了一会儿，后来在四上一直沓皮（掏同一个数连续掏两次以上叫沓皮），越是这样沓皮押宝的人越没人敢押皮，每次掏出后，押宝人分析认为这次不敢再沓皮了，都不押皮，开盒后却还是皮。就这样连续沓了十七皮，掏了十八个四，把赌场上所有押宝的人的钱都杀干了（赢光了）。押宝的人们不服气，异奇庄家从哪里请来了高人，竟如此胆大，敢连续掏十八个四沓了十七皮，都想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当撩开被子时让全赌场的人们大跌眼镜，看到的却是一个八九十来岁的小男孩正睡的香甜。原来这孩子掏了几宝当掏完四后就睡着了，当每次开完盒子，再把盒子递到他蒙着的被子里，他根本就没有动，他父亲就又把盒子传了出来，如此这般竟连续掏了十八个四，连他父亲也万万没有想到，竟惊出了一身后怕的冷汗，这一宝把他之前输的钱几乎全部赢了回来，然后金盆洗手再不去耍钱。闲话少说，坐宝的喊“免”和“去”还有一个重要作用是坐宝人能实时控制下注的局面，什么时候免，免那一门都由他说了算，能够及时阻止下注。因为坐宝人喊了“免”和“去”后，就不让再下注了，更是不让押在“免”和“去”的门子上了，特别是坐宝人与掏宝人有暗号联系的话，更能为庄家起到避免大注押在掏出的宝上。我听说过一种掏宝的与坐宝的用暗号联系的方式，就是“轻幺重二推三拉四”，具体方法是在传递宝盒时轻轻地给坐宝人说明是幺，重重地给说明是二，推一下给说明是三，接住后再拉一下说明是四。不过一旦被押宝人发现这个秘密，通过下大注、押独红、买注等方式，几宝就砸塌了，所以说一切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有利就有弊。坐宝的喊完“免”和“去”后一般就阻止押宝人继续下注了，要开宝盒子了。

押宝的人人人都想自己开宝盒子，所以抢着开盒子的人很多，但是一般坐宝人要把宝盒子递给大注开。开盒子人能拿到宝盒子非常荣幸也非常激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宝盒子也有很多讲究。首先要拿稳抓实，左手向上托住宝盒子的底座，右手向下握住宝盒子的顶盖，以防将盒子掉了。开盒子的人都是开自己所押的“宝”，押一开一、押二开二、押三开三、押四开四，例如自己押的是一就把宝盒子底座幺口朝向自己的左内侧，如果押的是二就把幺口右侧边朝向自己的左内侧，如果押的是四就把幺口左侧边朝向自己的左内侧，如果押的是三就把幺口对称边朝向自己的左内侧。然后右手五指慢慢往起拉宝盒盖，等到快揭开时，右手将宝盒盖慢慢倾斜，左手大拇指紧贴宝盒盖的边缘准备扣住红心。此时，押宝人心弦绷得紧紧的，大声呼唤着自己期待的数字结果。当首先漏出红心的一条边时，如果看到一排金点点，说明开出了自己要开的“宝”，再慢慢往后拉宝盒盖，当漏出红色的半月形红心时，开宝人已确定自己押准了这一“宝”，此时开心激动、咬牙切齿、面露喜色甚至手臂颤抖，然后左手大拇指紧跟扣压红心，防止红心掉出，右手将宝盒盖斜擦四方城和底座，向外猛然狠狠的拉直右臂，只听“刺啦——”一声铜与铜之间悦耳的摩擦声，有的人因为高兴还要重新拉一次。然后将揭开的宝盒子放在宝毡上俗称“亮宝”，让众人看个明白。此时赢的人喜形悦色，输的人沮丧惋惜。当首先漏出红心的一条边没有看到一排金点点，而看到的是白色的骨头或者是暗紫色的木头，则说明没有开出自己要开的“宝”，继而再慢慢往后拉宝盒盖，也没有首先漏出红心，开宝人已确认自己没有押住这一“宝”，此时咬牙圪挤眼、嘴歪脸抽搐，面带苦涩，灰心丧气，甚至从牙缝中倒吸一口气“呲——”，然后软绵绵地将宝盒放在宝毡上，甚至有的人又把宝盒子盖住放到宝毡上，还要坐宝人再把它揭开，让大家看个明白到底掏出了几。有时候注少坐宝人也不给押宝人开，而是自己把宝盒盖直接打开，这样叫做“大揭盖”。开宝盒子特别注意的是，绝对不能把红心从四方城内掉出来，如果一旦掉出来，就无法确定这一宝掏出了几，这样全场所押的注要开宝盒的人按照押注方式全部按押住赔偿，所以开宝盒子时一定要小心。这和掏宝的不能掏出“五”是一样的，当掏宝人疏忽将红心倒扣在四方城内掏出即为掏出五，因为“宝”只有一二三四，这样无法确认掏出的是几，所以通常叫掏出“五”了，同样全场所押的注要庄家按照押注方式全部按押住赔偿，不过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开开宝盒子确认掏出几并且让大家看明白后，就又把宝盒子通过传盒子人传给掏宝人继续掏下一宝。

接下来就是杀注和赔注，这也是由坐宝人来负责完成。首先把没有押住的其它三门上的钱全部杀回来，然后把靠住的注原封不动的退给押宝人，最后赔押住的注。“独红”赔三倍、“吃头”赔二倍、“杠”赔一倍，其它如“刀”注、“杆”注等按照相应的赔法一注一注的赔给押宝人，赔一注起一注，直到把押住的注全部赔完为止。坐宝人必须有一个好记性，因为除看注杀注赔注外，还要必须记住无法辨认注的与押宝人提前约定的注的下注方式和钱数，防止杀错赔错。坐宝人有一个好处是可以“吃”钱，就是在赔注的时候一些大注打贯后大部分要有一些零头，这些三块两块的零头和押宝人说“坐宝人吃了”，就装起来归自己所有，押宝人赢了大钱，这些零头小钱也无所谓吃就吃了，一桩宝坐下来常常能吃百八十元。掏宝的庄家通常还有一个专门负责传盒子的人，掏宝人掏出宝后把宝盒子递到他手里，通过他再传给坐宝人，这一过程也要特别小心，不能漏宝，开宝后再将盒子传给掏宝人再掏下一宝。庄家除掏宝、坐宝、传盒子的三个人外，其余的就是盯注（也叫照注、押梁）的了，他们主要是协助坐宝人盯住押宝人下注的方式，监督坐宝人不要杀错和赔错。掏宝庄家的几个人必须是一条心，不能有内奸，如果有内奸把掏出的宝告诉押宝人，这种情况叫“卖红心”。就是掏宝人预先与某个押宝人约定，掏出宝后用暗号告知押宝人掏的是几，押宝人赢钱后再与掏宝人伙分。有机会“卖红心”的人一般是掏宝的这个人，其次是传盒子的人。有时候“卖红心”也会被第三者悟出或者叫参塌，一旦被第三者悟出或参塌发现，那么第三者将会是最大的赢家。